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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xlalahoo 于 2019-6-21 21:59 编辑
民宿1
初夏的天目山麓深处谷地,蜿蜒的省道柏油路面,出租车行驶着只有稍稍的胎噪,车里收音机播着交通之声,这是一般出租车司机都比较喜欢的频道,低低的音乐反而衬托的车里特别安静。
栗然在后排木然地看着车窗外飘过的山景,上一次来走这段是在夜间,路途上的景色没有什么记忆,要去的目的地现在似乎已经挺有名了,机场出来,上了出租车一问,司机就说知道,还称很熟悉经常跑那地方,所以栗然索性改变了先在市区住一晚的打算,直接让司机奔这里而来。
司机很职业,刚上车的时候尝试着和她聊聊天,毕竟这一趟活也要一个多小时路程,但是说了两句后发现客人只是机械地应答了他几个字,再看她一身明显价格不菲的衣饰着装,有些显冷的神色让司机也不好意思再提什么话由,安心地开着车。
虽然是初夏的午间,但是驾驶员的车窗开了条缝,丝丝的山风灌进来竟然有点凉意,她想让司机关上车窗,但是又不想说话指手画脚指挥别人,只是稍稍裹紧了一些身上披着那条薄薄的羊绒披肩,这一小小举动被司机师傅余光注意到,立马把车窗拉上去。
师傅开车技术不错,在山路盘旋转悠没让后做的栗然觉得不适,可能看出她没心情说话,所以在上车后寒暄了几句以后就一直安安静静地开车,这相对看得出一座城市的服务业水平高低,栗然挺满意司机师傅的职业素养。
她反复看着手机上那些未接电话。还有微信上那些留言,看完关了手机,过会又忍不住打开了看一遍。
质地良好的羊绒围巾让她感觉舒适起来,从炎热的珠江三角洲到了长三角,温差还是挺大,栗然内心赞许自己有点先知先觉,带上了这条宽大的围巾。
车一直转到山顶翻过去接着又是下坡的盘旋,其实就是翻了一座山,目的地就是这座山谷下面的一个颇为偏僻的村落。
上世纪九十年代开始,有几个老外在国内工作闲余无聊别出心裁地在天目山深处的几个地方拾掇出几间颇有特色的乡间旅社,慢慢地这一圈原居民的古老宅子便陆续被外来的人变着法子给弄到手了,那些原住居民反倒把老宅租的租卖的卖,纷纷到市区里安家置业,这边数十个村落到成了城里人四季度假,节假日旅游放松的热点了。
车来到了那个村落,进了村口,栗然开始对里面的结构开始有点恢复记忆,她指挥着师傅开到村的另一头,几乎是已经没了路,是村里的最高处了,村里的屋子基本上刻意的恢复成以前徽派的建筑风格,白墙灰瓦挑檐的形状,力求古朴,但是最高处的那栋房子乍一看却是挺现代的风格,每层都是宽大的落地玻璃窗,整栋楼是青绿色的文化石拼接的墙面,有些另类但近了细看门窗也还都是古旧翻新老木头为材料的颇为窗棂,一下子就感觉和周边房屋没有了那么深的冲突,反觉这栋屋子的主人更讲究意境些了。
栗然让司机师傅在那栋屋子的小院门停下,让他稍等,因为她在电话里和宅子的主人订好的是明天到的,今天突然改了行程不知会不会给主人造成麻烦。
进了庭院,她熟门熟路地走进院门,门口长满青苔的水池和上面转悠的水车让她心情一下子放松下来,里面没见人,她轻轻唤了一声:有人吗?
一位三十多岁的女子出来,手里还拿着东西。
请问老板在吗?我定了间房,不过原本来是明天才到的,行程有了变化就直接过来了,不知道是不是有屋子可以安排?
哦,麻烦你稍等,女子转回到小吧台后面,看了电脑,蹙眉有些为难地说:不好意思您定的是一个小套间,客人还没离开。
栗然心里有点叫苦,暗怪自己自说自话了,明知这边民宿生意甚好,却自作主张地不按计划走,现在真正地给了一个教训。
那你看还可以有别的什么安排吗?如果有别的房型也没有问题的,栗然知道问题的确是出在自己这边,但抱着一丝希望还是这么问。
对方有看了屏幕,点了几下,有些为难:不好意思,只剩下一个小单间和一个大套间,您只是一位入住,住大套是浪费了,可是留下的单间面积有点小,主要还是不带窗,恐怕您不满意,不过或者你先住一晚单间,等明天你定的房客人离开后再住进去?
既已如此,栗然心里恼火自己随意更改行程,原本精神奔溃状地逃出来,她想象不出在一间不带窗的狭小封闭空间度过一昼夜是什么感觉。
正犯在恼怒自己在心里嘀咕的时候,里面出来两个人,是一对老年人,一男一女,栗然知道他们出来的地方是这间民宿的餐厅,上次来的时候,也经常在下面用餐。
又来客人了,过来的男的和吧台内的女子打招呼。
是哎,赵老师,客人提前到了,可是有点麻烦,订的房前面的客人还没离开,要到明天呢。
都满了吗?店里的房间?
房倒是还有,就是不适合这位客人,客人要一个小套间,但现在只剩下一间特大套房,一间小单间,但又是那种不带窗的小间了,就怕客人不满意这样的,。
女子说。
按理作为经营者可以很坦然地将这间不带窗的小间介绍给栗然的,可是这里的民宿却有点不同,说的直白些,这里的消费不算低,能到这里的都或多说少有些经济实力的客人,夸张些的话可以理解为非富即贵的味道,不似常规意义上那些类似青年旅社似的民宿,所以没有开窗的那间住房她也不敢贸然介绍给栗然,曾经有土豪类的客人因为住房紧张介绍他们这种房型的时候被视为轻视他们,所以后来一般也就根据客人先前预定房型档次相差太多的话也就不敢贸然推荐了,除非用一种貌似无意的方式提出来,若客人主动愿意将就再顺水推舟。
哦,这样啊,来者看了栗然一眼,栗然也就打量了两人一眼,礼貌地微笑了下,表示有些尴尬的样子。
哎小小啊,你跟客人解释一下,没窗的房间的确会不舒适的,如果不介意可以在我们套间的房间将就一晚,明天再过去不就行了,对了,客人如果真愿意的话,你跟老板说要减免些我们的房费哦呵呵。
不要减房费,给我们加餐,身边的女子呵呵笑着答话。
栗然不由打量了一眼,女子头发已近半灰白,但是皮肤白皙气质颇佳看到栗然看她很温婉地报以微笑。
赵老师你不是开玩笑吧?如果你愿意那最好了,您算帮了我们大忙,加餐肯定没有问题,呵呵或者让老板再去给你找两只野生甲鱼。
不要不要,小小说笑的呢,你们老板都被我们老头逼得不敢来店里了,总算难得今天真被他弄到一只总算交了差了。
那位银发女士笑着说。
再去逼他就是让他拿驻塘甲鱼来蒙我了,呵呵。
那位赵老师也笑着说。
呵呵,赵老真会开玩笑,女子说。
栗然没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心里牵挂外面出租车,心里犹豫着正要和吧台内女子说话,不想女子从吧台里面走出来。
栗女士可能您没听明白,是这么回事,赵老师他们是我们的常客,这次已经在我们这里住了两个多月了,他们住的是一个大套,里面是有三个房间的,赵老他们住大套间只是为了周末偶尔他们的女儿过来看他们的时候才住,平时都是空着的。
对的,要是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在我们套间将就一晚,跑来跑去再另找或者回市区也麻烦的。
年长的女士在一旁微笑着也友好地微笑着说。
栗然听了心里也挺高兴,不就是共用客厅吗,其实和酒店单独的标间没什么区别,再看了年长的两位,气质俱佳,还这么热情心里边定下就这么办了。
她微笑着点头向两位表示感谢:那麻烦二老了,就这么办吧,她对那位女子说。
栗然出去从车上取了行李,付了车费,谢过司机师傅。
两老人挺有心,还等着栗然办了登记,再到外面车上拿了行李,还一起帮着拿上去。
栗然挺不好意思的,上楼梯的时候一路感谢,老人幽默地挥手嫌她太客气了,举着个手指示意:缘分。
呵呵是不是老婆子?
后面的阿姨笑眯眯地说是的是的。
上了楼,进了房间,里面客厅的确宽敞,沙发电视,老人指着右边朝南的房间说我们住这间,剩下两间你随便挑,喜欢早上晒太阳就我们旁边这间,要宽敞点就对面这间。
都行都行,就一晚的事,栗然笑着说。
要是旁边这间,老婆子,把咱们的行李箱拖过来拿到对面去吧。
我来我来,阿姨让我来,但是老阿姨已经进屋把两只箱子推出来了,让栗然挺不好意思,您二老真是太热心了,是我打扰你们了,还让你们受累。
你这丫头,出门在外,谁帮谁都一样,我姓赵,你阿姨姓钱,我两都是教书匠,现在都退休了,专业玩家了呵呵。
哦,是赵老师、钱老师,我叫栗然,叫我小栗就行。
对了,小栗赶路才到,还没吃中饭吧,赶紧收拾一下,下去餐厅还有吃的,中午随便垫吧一下,晚上咱们自己开火。
我不饿呢,在飞机上吃了点,阿姨你说咱们自己可以开火?
对,钱阿姨指着左边那扇门:那是咱们的厨房,昨晚这店老板特地去找了只野生甲鱼送给赵老师,这是老头子这次一来就交给他的任务,老头子打算晚上给炖了,刚才就下去吩咐厨房的小师傅给他杀甲鱼呢。
那不行呢,老板是寻了野生甲鱼给你们二老补身体呢,刚还听说真正野生甲鱼不是有钱就买的到的,可不能便宜了我了,栗然笑嘻嘻地说。
小栗可别扭扭捏捏的,我和你阿姨都喜欢爽快开朗的人,缘分,你说是不是?
要是味道好了,请老板再帮咱们去找。
赵老手臂一挥,颇有大将风度,栗然心想,赵老一定不是普通教师这么简单,一住两个月,又是大套间,又是命令老板寻野生甲鱼的,底气挺足。
那行,那我就舔一回脸。
她笑嘻嘻地站起来,那行,我先收拾一下,赵老钱姨你们中午也休息一下。
嗯,是,中午的四十分钟的午睡可缺不得,赵老忽然就有了一个哈欠,一边打着,一边往屋里去了。
栗然等他们进了屋,也拖着自己的拉杆箱进了房间,轻轻地合上门,掏出手机,未接电话增加了一串,看看微信,同样地加了许多的问号,她看到还有女儿露露的微信,还好说的话好像还不知自己出来,只是和她说学校里的趣事,她看看时间,那边正是午夜,便不急着回复,只是点开程凯的微信回复了一句:我出门散散心,你忙你的吧。
感觉有点乏,可能是早上赶航班起早了,靠在床头,竟然迷糊过去了。
醒来,一看时间已经三点多了,在卫生间梳洗台镜子里看到自己一脸憔悴,冲了个澡,快速地敷了个面膜。
待弄好了了,听到轻轻两声扣门声,钱老师在外面叫小栗,准备吃饭了。
哎这么快啊,好的我马上来,栗然赶忙答应道。
栗然想起自己自己行李箱有条没拆包装的丝巾,是上月去香港的时候买的,就这么素不相识的就去蹭饭怪难为情的,看钱老师的气质蛮吻合这条丝巾的,这条丝巾送出去也让自己稍稍安心一些。
客厅里只有钱老师在沙发上看电视,见栗然出来,笑着说咱们稍等片刻,厨师在里面忙呢,马上就可以开饭。
栗然把丝巾递给她,钱老师正巧我这里有条丝巾我觉得挺配你的气质。
钱老师瞥了一眼,吃惊地说小栗这可不行,巴宝莉,这丝巾可不便宜,这可不能要的。
栗然笑着打开盒子,拿出丝巾,给她围在脖子上,的确,钱老师雪白的肌肤半银灰的卷发配上这条经典的红黑米色格子丝巾凸显品味,你看钱老师,这条丝巾和你才搭呢,简直绝配。
厨房门开了,赵老师端着一个大汤盅出来,放在侧边餐桌上,饶有兴致地走过来,说聊什么?挺热闹的。
你看小栗一出来就送一条这么贵重的丝巾给我,我们这才见面的,我哪里敢收。
哦,倒是挺漂亮的,老婆子显年轻多了,一下子都快不认得了。
赵老打趣道。
不行不行,小栗收起来。
钱老师说。
哎呀阿姨你先去镜子前面看看有多好看,要是觉得不好嫌弃了我就收起来。
真的?
钱老师犹豫着。
是不错,你就去看看好了,赵老师也鼓动着,待钱老师走进房间,他眨眨眼,对栗然说:看出来了吧,心里喜欢上了呢。
喜欢就好,赵老你一会劝劝阿姨,别再推辞了,又不是什么东西,再推来推去就真不好意思了呢,哎别说您做的什么好吃的,真香。
栗然走盯着桌子上的汤盅,低呼道您这才是真正的无价的好东西呢,汤盅里赫然露出一只肥厚甲鱼背壳,亮黄色汤汁晶莹诱人,弥漫的香味扑鼻。
这是你小栗有口福啊,我们来这快两个月了,早就催这店里的刚子帮忙找野生甲鱼,可是刚子每次都说不敢忽悠我们,野生的不是一般的难找,上个星期我儿子来看我们开玩笑说起来,他对着刚子说狠话要是这回连一只都弄不到明年就不住他这了。
呵呵,刚子就是这店的老板,和我儿子是老相识。
所以说嘛,赵老的甲鱼才是宝贝,栗然顺嘴就一阵马屁。
那是,野生甲鱼、这山地农家走鸡还有红花虫草,正给你说中了,无价可遇不可求呢。
这时候,钱老师从房间出来,脸上有些尴尬的笑容。
钱阿姨,怎么样?漂亮吧?
丝巾是真漂亮,那这样吧,小栗,阿姨把钱算给你。
栗然一瘪嘴,对着赵老师:赵老,看样子你的宝贝我无福想用了,阿姨跟我这么见外。
嗨,你这老婆子,别做秀了,人家小栗是一片真心又不是假模假样,再这样就小家子气了哈。
你这老头,钱老师被说的噎住了。
栗然开心的给赵老竖了个大拇指。
赵老呵呵笑着转回厨房去,嘴里说着,还有一个油焖笋一个蚝油菜心。
栗然说我来帮忙吧,但马上被钱老师拖住,别去,厨房里的事他从来不要人帮忙,去了只会更忙。
说真的,栗然没吃中饭,肚子还真空落落了,开餐了,赵老小碗一碗绍兴老酒,栗然和钱老师两人只是一人一杯白开水,但一样吃的有滋有味。
期间,赵老赞叹不已,称甲鱼正宗,语气甚是夸张,栗然笑着和钱老师说野生的真是好这么多吗?
应该是吧,他一直好这口,但我觉得也没这么夸张的。
哎,你们不懂。
好好好,我们不懂,你多吃点。
嗨,好东西也不能吃多了的。
饭后半小时后,据说是二老的散步时间,雷打不动。
栗然应邀也和他们一起。
他们走的步行道挺专业的,这里和几年前来的时候不太一样,有很大变化,基础设置完善很多,步行道同时也是一条山地自行车道,走的人还挺多,有些还很专业地双手握着徒步手杖,一身户外运动服饰,也有一家老小带孩子闲散的。
阿姨你们的退休生活挺惬意的,好羡慕你们。
呵呵,等你们到这一天就知道年轻才是最值得羡慕的。
赵老一个人昂然大踏步在前面走,钱老师和栗然跟在后面,被远远地拉开很多距离。
路上钱老师有点吞吐地问栗然是不是有什么事不开心。
栗然问阿姨你看的出来我不开心吗?
呵呵也不是,主要是这里一般都是老人或者一家大小的,像你这样一个人出来,又不是什么节假日的,比较少见,看你又是有事情忙的人,怎么会在这档口跑这边住几天。
栗然哑语。
钱老师也不说话,笑了笑继续往上坡走,还不时地伸手拉栗然一把。
到了上面一个亭子,她说她每天就到这里了,赵老师还要走几百米到上面一个亭子,她就在这里等他回转,再一起往下走回去。
亭子里有木凳可以坐,隐隐有点出汗,微微山风吹过来,特别舒服,栗然想着上回怎么没想着这样饭后走一走呢。
小栗你们做什么行业的?
栗然告诉她自家的企业状况,规模不算小,上千名员工了,传统制造业,产品外销,这样的外向型企业在珠三角是最常见的。
哦,那这些年做的很不容易吧,目前经济大环境实在是不好。
钱阿姨你挺了解目前经济形势的。
呵呵,我们又不是常年年都住在这山沟里与世隔绝的,多少知道一些的,我儿子工作和你们这样的企业有交集,算是管理部门吧,从他那里我们或多或少也能知道一些目前做企业人的状况。
阿姨你说的对,现在不是不容易,是很不容易。
看来钱老师在这里住的一点时间里结识的熟人不少,有不断经过亭子上山和走进亭子的人们和她打招呼。
有对夫妻经过亭子,看到钱老师,也离开男子走进亭子,赵老师见了叫她小青过来咱们到这就差不多了,让他们去吧。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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